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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 美人書(7)[第1頁/共6頁]

昔日琴台言豈謬,目前雲駕更相牽。

有頃雞鳴,攬衣而起,遂自湧金門至湖,潛避於嵋之舅氏崔風家。

保定府有巨族竇眉生者,大富甲於一郡,其子曰鴻,年甫十七。女名珍姑,少鴻三歲。鴻自幼負俠任氣,好馳馬,嗜音樂,誌慕請纓,不屑為章句儒。珍姑性雖穎敏,而軀極修偉,貌頗不揚。竇翁嘗延其舅氏陳甫教之學書,又倩女師張姥指習刺繡。

及殿試後,列在三甲,選授四川司李。至七月儘,始獲榮旋。到家之日,饋賀填門,一時赫奕非常。有知其事者,莫不交口讚譽。覺得雲卿獨具慧眼,可並卓氏,又鹹推許張翁之厚德雲。

春日偏宜西子湖,晨風到處喚提壺。

忽一日,有媒婦沈氏者,攜一幼女來鬻。訊其姓氏,曰郝姓湘娥,年才十一,修眉秀髮,容色麗娟,翁乃厚其價以婢之。蓋因翁家故多婢媵,而皆粗陋庸劣,故翁絕喜湘娥,即令為珍姑伴讀。

嗚呼!抱衾私逸,逾牆相從,世之溺於情者,不成勝數,莫不被辱公庭,遺臭鄉時,亦安在其以情乎!夫唯有雲卿之才之識,而後能夠奔,而後足以垂豔千古。集盧雲卿為第七。

但在風騷之士,則羨其事而幸其奔;其為學究之見,則醜鄙而不欲置之唇吻。夫以行權私匹,固難與道學言。即歆慕之者,亦不太重其情罷了矣,而不知其奔也,以才識而佐其情也。

東風會把癡根種,花月難將綺思馴。

貞魂化作原頭草,不逐東風人漢郊。

歌之數四,遂緩緩尾在雲卿輿後。將抵錢塘門,忽見一婢,遲後數步,以白汗巾一幅,擲於月嵋足邊。

來歲春,雲卿已年十七,姻期將邇,攜琴坐於月下,向空私禱曰:“若與張郎偕老和好,則琴聲明朗,異於恒時;設有乖離,則琴絃間斷。”遂凝神默慮,靜思一曲。彈弄移時,將到商調入破,鏗然一聲,而第三絃已斷為兩截,遂欣然擲琴而起。

文章枉得一時名,明鏡哪知忽地分。

然予讀其傳而猶疑之,夫嬌歌豔舞,唯聞越國才子;杏臉蛾眉,隻要東方獨立。豈於胡地而得絕色,有如睘風者!或謂:“胡壤近燕,向來燕趙多美人,子獨未之聞耶?”

時新年才十九,貧而未娶,所居即在汝佳宅後裡許,乃同庠友也。

明春試後,月嵋甚覺筆墨對勁。及發表,果成進士,乃寄書歸報曰:

隻恐夜台渾未醒,卻叫哀鳥喚晴空。

漫芳杜甫尋詩句,堪倩王維入畫圖。

翁搖首曰:“不成,夫以令愛之敏慧,豈不知淫奔為非。其如青年守寡,實是難事,此係弟不能早為出嫁之過,於彼何尤。所慮者,唯恐失身於匪類耳!設或得其所從,亦免爾我心上一事。豈不聞文君之奔相如乎,未聞後代有譏及天孫者。兄何所見之淺耶!”訥齋沉默不語,遂起家道彆而去。

汝佳嗜酒日甚,雲卿常常諫曰:“酒乃杜康,過飲必致成疾。子方丁壯,正宜儘力功名,何乃以沉淪為樂,甘於自棄乎!”

若仿文君沽酒坊,依堪滌器子當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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