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第八回上[第1頁/共4頁]
章迴應一聲,隨即轉向謝楷,笑道:“顧伯父就住在早科坊,過牌坊西轉,巷子頭東第四家便是。”一邊說,一邊支起車廂窗戶,抬手指與謝楷看。
謝楷聞言,臉上卻顯出一層赧色,煩惱道:“可不是疏漏,是真的有口偶然,記不住要緊閒事的。要不是懷英提示,幾近便忘了三母舅現在原就在常州;可我現絞儘了腦汁,也如何都想不起孃舅住址,這可又如何纔好呢?”
謝楷瞪他半晌,說:“眼看都到你家門前,還不肯對我說實話麼?你究竟是誰家的出身,甚麼樣的來源?這三年,我都當你是獨一一個老友知己。當日你既說是再平常不過的讀書人家,祖上三代都未曾有報酬官入仕,我便這般信賴,非論書院裡聽到旁人群情甚麼,再未曾有過起疑。可現在,你教我該說甚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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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了這話,謝楷更加用眼睛去斜章回,一邊做口型說“快意壺”三個字。待章回又隔著車壁板將兩句話叮嚀完,這才忙不迭說:“看罷看罷,這但是又抓著一出,看你還怎的耍賴。”
章回笑道:“就曉得你會愛這一出。且看去。隻不要流連景觀,又把閒事兒忘記纔是。”然後叮嚀了泊車,與謝楷一同下得車來。兩人各自整了衣冠,這才相揖道彆。章回又道:“替我拜上顧伯父,說問他的好,本日實在倉猝、不得暇,過幾日一訂婚往拜見。”
就聽那鄒嬤嬤朗聲道:“謝哥兒的體貼,老婆子身子骨健壯,半絲兒不覺著冷,倒是這小娃娃,說話風趣,隻不過兩句話工夫就打了三個噴嚏。還好我夏季總帶著老太太賜下的阿誰快意壺,給他小半碗熱薑湯吃了就不怕了。”
車輛行進。半晌,章回見謝楷隻一味端坐,目光似凝非凝地膠在麵前車簾,似有所思的神情,不由問道:“怎的俄然不說話?倒不似平時的謝啟莊了。”
謝楷聽他話頭不對,神采微惱,道:“甚麼當真不當真?我出來得有些倉猝,你也不是不曉得。連船上的替換衣服也是你勻出來與我。這會子到了地頭,少不得也要一發叨擾,今後天然還找給你。莫非同窗幾年,連這個信譽都不成?或者我就去住甚麼堆棧,也是一種措置。”
章回吃了一驚,忙問:“這話從何而來?我瞞你甚麼了?”
尹純回話說:“已經能看到牌坊,再過一頂橋、兩百步就到。”
謝楷當即一怔,道:“你是說,顧三母舅。”眼睛看著章回,見他神情極是誠心,一時憤怒全飛,臉上漸漸漾出笑意來。執了章回的手,說道:“瞧我這木魚腦筋――好兄弟,可虧你提示,常日都隻在外祖父家裡見到他,竟健忘他早搬到常州來。家裡的輩分端方,就外祖父看得最是峻厲,要曉得我到了處所竟不拜見長輩,隻怕當即就要母親請削髮法板子來了!你但是救了我一命。”
章回無法,道:“我本來就未曾有賴。幾遍與你說的也都是實話,半個假字也冇有,隻是你不信,我又能何如?”
章回忙笑道:“不錯,不錯,公然啟莊是世家公子,最講究不過,天然辨認得出皮子材質。不過,這也不算甚麼。因的我家老太太打小隨家裡長在山陝,那邊最多狼,平常獸皮中屬狼皮用得最多,這才把風俗給帶了來。你幾時見江南人家用這個?更彆說是略有過些詩書教養的。光是‘狼’一個字就不免忌諱。我家如何說都是隧道讀書人,就往上追十代二十代,也冇出過一個不扶筆桿而使得動刀槍的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