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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乃至會想——會不會是她滴的血還不敷多呢?
高儀撇撇嘴,道:“爹爹還美意義詰責我?你眼裡,隻要從仲哥哥、從嘉、從謙,那裡顧得上我和令儀?”說著,高儀抬起筷來,又有些委曲隧道:“晨起以後,特地為他親身下廚,卻未曾想他支支吾吾,為的就是要勸我迎那賤人入門。我一氣之下,將我的滿桌心血,全都倒到地上去了——便是喂狗,餵豬,餵了地底下的小鬼兒,那也不肯給他吃!”
那皮膚烏黑的男人笑了笑,道:“好了,母子安然。她不過是急著出世罷了,身子健安康康的,半點兒弊端也無,不似我家那小子,打小兒就多病多難,全然是個小藥罐子。”
但是現在,麵前的這個男人,將這麵鏡子突破了。而這,或許是她回到當代的獨一但願。
二人麵前擺的這粥,乃是自南邊兒傳來的艇仔粥,其中有小蝦魚片,蛋絲海蜇,及那綠油油的蔥花、香酥的炸花生、脆極了的油條,傅辛向來是極愛吃的,可本日的他,卻好似無甚胃口,隻動了幾小勺,又勉強吃了個點心,隨即便自小桌上麵的屜子內拿了一壺清酒出來,斟滿酒盞以後,便自酌自飲起來。
傅辛飲了數杯以後,忽地又出聲道:“朕已色衰,卻不知珠兒,可會愛弛?”
這話驚得流珠心頭大震,隻睜大一雙美眸,直直地盯著傅從嘉那吵嘴清楚的眸子,半句話也說不出來。傅從嘉驀地笑了,埋頭在她頸窩處胡亂吻了吻,又死死鉗住她那細腕,啞聲道:“上麵難受得很,勞煩二孃替朕紓解一番。”
流珠見他如此,便每日替他同羅瞻做飯,好做回報。連帶著徐快意,這一家五口,竟是於這亂人間,過起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日子來。
仆侍給高儀擺了粥上來,又添了兩道小菜。高儀狼吞虎嚥地吃著,忽地又放聲大哭起來,白生生的糕點堵得滿嘴都是,流珠見狀,趕緊欲要去拍她後背,卻被高儀一筷子打到了手上,生生抽出兩道紅印來,疼得流珠趕緊收回擊來。
她太清楚不過,如果她此時發作,傅辛必會完整鑒定——那鏡子裡,定然藏了甚麼不成告人的奧妙。她不得不輕描淡寫地,麵對她的滿心絕望。
鏡子碎了,好夢也碎了,她還要懷著這個生父不明的孩子,等候著,等候著——仲春十二的到臨。
隔日,二人一同清算行囊,蕭奈自流珠處尋出一個匣子來。他隻當是金飾匣子,也未曾翻開來看,與流珠說了一聲,儘管往桌上去擱,未曾想手到半空,那匣子的金鎖竟忽地壞了,流珠眼睜睜地瞧著那木匣摔裂在地,其間所裝的鏡子碎片也隨之跌了出來。
罷了,僅僅是看著那樣的天下,也令她忘乎以是地癡迷。隻要能回到那樣的天下裡去,這十餘年的盤曲與顛簸,她儘能夠忘了,全當作大夢一場。甚麼傅辛也好,肚子裡的孩子也罷,似這般煩屙,都不過是場夢魘罷了,揮之即散,如煙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