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（四）[第1頁/共4頁]

“夫人，是郎君自長安寄來的家書。”桃良奉上了素漆木函，神采非常歡樂——這但是自去了京都，郎君頭回予家中寄信呢。

隻是——司馬長卿，這世上哪來得事事快意的好算盤？當真覺得卓氏文君愚弱可欺麼？！

固然已近艾服之年，她還是神清散朗，目光亮湛，並不見多少老邁氣相……隻是眼角已帶上了曆經滄桑的風霜之色。

不久以後，他終是接了文君來京都長安。不久以後，他便被拜為中郎將，持節出使西南夷。

東食西宿？！——向來雍雅無雙的公子，麵色泛白，渾身都氣得微微顫了起來……此生，縱是當年最落魄的時候，也未曾有人這般刻薄於他！

細算起來，她嫁他為妻整整二十七載。

現在一朝得誌，天然要先納個和順小意的女子進門，揚眉吐氣一番。

——明顯郎君在府中時，對夫人是各式柔情，千分庇護的，如何入京不過一載便……便生了納妾之心？

“不必理睬。”她渾不在乎，舉重若輕隧道“微末小事……我倒措置得了。”

阿誰十七歲那年席間初見，令她佩服傾慕，厥後一世恩仇，平生糾葛的男人……已然不在這世上了。

《司馬相如與卓文君·完》

二十三歲那一年，他以才名受聖上召見，任為郎官。次年，於茂陵置了家宅後便生了納妾之念。而她以財賄相挾，逼迫他熄了心機。

而她，曆經了父親去世，兄妹爭產、親戚膠葛……經曆更多了些，表情也更潛靜了些，終朝便是讀書閱典，聊以度日。

那廂，兩鬢微霜的卓文君微微默了一瞬。

聞君有兩意，故來相斷交……

……光陰遷流，昔年那些情仇舊事，恩仇糾葛，垂垂皆已消泯於荏苒工夫間。

“這一輩子，終是我對你不起”他自嘲似的笑了笑“阿誰時候，司馬相如從不知惜福呢……”

“啊？”小侍婢聞言，怔了好一會，待明白女仆人言下未致之意後，頃刻間不能置信似的大大瞪直了眼。

“去回使者，妾身老邁，有力見客……至於郎君生前所作的詩賦，他不時著書，旁人又不時取去，以是，現在這府上並無存留。”她彷彿微微回想著甚麼似的，安靜地說道——

“唯他臨終之時，竭力書成一卷，叮囑於我，如有使者來求書，便奏之於陛下。”

難不成，要怨他負心薄倖麼？——原無至心，又何談負心？

“新宅落在長安城西的茂陵，至於我們……又幾時說過要回長安了？”文君眸光安靜地重新將帛書收起，放回了函中，淡淡反問。

待室中終究靜了下來，那老媼悄悄獨坐了半晌以後，斂衽起家，徐行走到了室中那麵素漆檜木書架前，抬手啟開了置於北角隱避處的一封木函，捲雲紋朱繪的精美漆函中，一卷卷帛書順次整齊有序地疊放著——

偶爾，她得了幾錢新荼，生起小泥爐籥茗，他總會聞香而來，靦著臉麵分一杯羹……

“……聖上聽聞郎君病篤，是以請人前來儘取其書，已免今後散逸。”桃良神采遲疑，心下有些唏噓——可惜倒是來晚了，郎君他……去世已有月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