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7章 武帝（16）[第3頁/共10頁]

天子鼻尖冷哼一聲，愈發氣惱。愈想愈覺生養了個不孝兒，這多少年的疼寵與種植，儘數付之東流！

“冇那麼巧呢，”竇沅說，“哪能年年得空，都是上元燈節。”

天子痛心疾首，她瞧著天子，亦不免哀痛入骨，高者孤單，高者孤單呀！無人能並立天子禦側，與雄才偉略的帝王共論春秋，他這平生，行來遠去，皆是孤單的。

“恭送陛下！祝陛下長樂無極！”

平陽深歎：“你便瞧著辦罷。事已至此，是……難呐！我再去求求另一人——東宮若動，天下必大亂，於陛下、於大漢百數年基業，皆無益！”

竇沅聞言也跪：“恭喜陛下！”

她更驚，大禍臨頭的是椒房殿，是東宮，與天子的親姊有甚乾係？她衛氏一門若受屈，平陽頂多會因衛青的原因受點連累。但她畢竟是天子遠親的皇姊，誰能拿平陽如何？天子懷舊，便是因著昔日情分，亦不會教平陽尷尬。

他掀起袍腳的姿式那麼雍容，崇高。那一刻，她才瞭然，天子，即便是老了，還是天子。

“——陛下萬年無極！”

她哪敢？

——“徹兒，我丟醜了麼？”

那郎官額上盜汗險要冒了出來，因短促道：“恭、恭喜陛、陛下！”

天子內心，早為你築了塋塚。

“好，好呀，”劉徹道，“朕江河日下，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，是誰作的害？朕的兒子！阿沅，連你都不站在朕這邊了麼？太子上林苑作蠱設咒老是真，事發後，他惱羞成怒，持利器帶軍突入上林苑，將胡巫誅儘，這事兒，總也是真罷？朕不清算他，留著他反來清算朕麼？”

天子尚未入輦，世人已伏首參拜。城街百姓皆跪地，多少的百姓都是頭一遭兒得見聖顏，因膝下簌簌，竟有些顫栗了。無人敢直覷君顏。直道：

那是天子的老來子！平常百姓人家，若年過半百能得一子，自是寵之無度，更何況，這是天家呀！

好半晌，才道：“畢竟……畢竟他是皇宗子……”

“你今兒不該說這些……”

這話正著天子命脈，百世萬年的孤傲，皆是帝王之命。朝上諸臣工皆懼他畏他，卻無人是真正兒諒解他。

“阿沅，我們走罷。”

他自個兒提起那人啦，便跟打趣似的，張嘴就過。他若不肯提呢，偏裡旮旯聽得旁人說了那三字兒，龍顏一怒，又要砍人腦袋。

項莊舞劍，意在沛公。這一會兒，是意在東宮！

他的家。

那當真是冇錯。竇沅無法一笑。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天子逛自家菜園子呢，有錯？

因問：“陛下與竇沅翁主……一道？”見那內監不吱聲，便再問：“陛下起早兒便出了宮？故此不知鉤弋宮分娩期近？”

衛子夫囁了囁，剛想說話，卻見平陽放空了目光，自說：“噯，這火果然燒過來了呢。”衛子夫不解，因循著平陽的目光看去，隻見遠天以外，一片溫吞的火燒雲襲覆蓋頂，像是燃旺了天火似的，在宮室穹宇之上，明堂堂地晃著。

即便過了那麼多年，她入主椒房殿，權掌中宮，麵對平陽，還是本能的害怕謙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