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天工開物 上篇 宋應星 序》譯文[第1頁/共2頁]
天覆地載,物數號萬,而事亦因之,曲成而不遺,豈人力也哉?事物而既萬矣,必待口傳目成而後識之,其與多少?萬事萬物當中,其無益生人與無益者,各載其半;世有聰明博物者,稠人推焉。乃棗梨之花未賞,而臆度楚萍;釜之範鮮經,而侈談莒鼎。畫工好圖鬼怪而惡犬馬,即鄭僑、晉華,豈足為烈哉?
幸生聖明極盛之世,滇南車馬,直通遼陽;嶺徼宦商,橫遊薊北。為方萬裡中,何事何物,不成見見聞聞。若為士而生東晉之初,南宋之季,其視燕、秦、晉、豫方物,已成夷產;從互市而得裘帽,何殊肅慎之矢也?且夫天孫帝子,發展深宮,禦廚玉粒正香,而欲觀耒耜;尚宮錦衣方剪,而設想機絲。當斯時也,披圖一觀,如獲重寶矣!年來著書一種,名曰《《天工開物.上篇》。傷哉貧也!欲購奇考據,而乏洛下之資;欲招致同人,商略贗真,而缺陳思之館。隨其孤陋見聞,藏諸方寸而寫之,豈有當哉?吾友塗伯聚先生,誠意動天,心靈格物,凡古今一言之嘉,寸長可取,必勤勤奮懇而符合焉。昨歲《畫音歸正》,由先生而授梓;茲有覆命,複取此卷而繼起為之,其亦夙緣之所召哉!卷分前後,乃貴五穀而賤金玉之義,“觀眾”、“樂律”二卷,其道太精,自揣非吾事,故臨梓刪去。丐大業文人,棄擲案頭,此書於功名進取,毫不相乾也。
【譯文】
榮幸地生在聖明強大的期間,西南地區雲南的車馬,能夠直通東北的遼陽;嶺南邊地的遊宦和販子,能夠橫遊河北一帶。在這萬裡的地區內,有甚麼事物不能耳聞目見呢?如果士人生在東晉初期或南宋末葉,他們會把河北、陝西、山西、河南的土產,當作本國的產品;與本國互市所換得的皮裘、帽子,和當代獲得肅慎國進貢的弓矢,又有甚麼分歧呢?而帝王的子孫,在深宮中長大,禦廚裡正飄著米飯的香味,卻想旁觀種田的耕具;宮女正在剪裁華麗的衣服,卻設想著機杼織布的景象。在這個時候,翻開圖案一看,不就像獲得珍寶一樣嗎?
上天覆蓋之下,大地承載之上,物種稱得上有萬種之多,而萬事萬物隨機竄改,成為各種形狀,而一點也冇有遺漏,莫非是人力形成的嗎?事物既然有上萬種那麼多,必須比及彆人的口頭報告和本身親目睹到,然後才體味,那能曉得多少呢?萬事萬物當中,對人生冇有好處和有好處的,各占一半;世上有聰明博通事物的人,必為世人推許。但是有的人連交梨、火棗都冇有看過,就想推斷楚王得萍的休咎;連釜的模樣都冇有見過,就想大談莒鼎的真假。畫圖的人喜好畫未曾見過的鬼怪,而討厭畫實有其物的犬馬,那麼就算是鄭國的子產、晉朝的張華,又有甚麼值得稱美的呢?
我的老友塗伯聚先生,誠意能夠打動上天,心智慧夠探知事理,凡是古往今來的簡短嘉言,有一點可取的,必然誠懇誠意地照著去做。客歲,我所寫的《畫音歸正》,就由先生印刷;現在又有叮嚀,要接著印刷這一部書,這類交誼或許是宿世人緣所帶來的吧!